最近跟廣告圈的朋友聊起，身邊不乏許多以接案維生的創意工作者，踏出校園第一步選擇做自己老闆，拒絕進入職場。「要到公司上班追求穩定生活，還是靠才華混口飯，做個無拘無束的自由工作者。」這幾乎是我生活裡的月經題，最常出自年資不到三年的新鮮人，認真問起。通常我會切成兩塊回答，一是從實際面談人際資產跟工作累積出的資源，二是面對人性黑暗面的處理能力，前者有機會再聊，我想聊的是後者延伸到智慧一說。
發問者多少有著反社會的憤青特質，不喜歡世俗規範，通常我會建議先到職場晃晃，再談喜歡不喜歡，至少30歲前有大把青春跟體力嘗試，先熟悉體制才有資格革命，還沒努力過就斷然拒絕，這種行為叫做逃避現實。
不功利、不現實是個人選擇，但個性良善的你不能不學著認清現實。
猜想我會像一般的勵志文來褒揚唯有進入職場，才能獲得成功，其實沒有。成功與否並非生存要件，我想聊的是「賤人抗體」。全世界最惡毒的人通常會在兩種場合孳生，一是情場，二是職場，雖不至於免疫，但只有透過實戰獲得的經驗值，才能防止感染，更重要的是學到在一場又一場如同八點檔的爛戲裡，試著全身而退。
入行頭幾年，我遇上一件刻骨銘心的麻煩事，我跟某位自認是朋友的同行抱怨起工作，在MSN對話裡除了發洩苦悶，還順口飆罵當時同事城府深，在暗地裡耍手段。種種惡劣行為不是人是鬼，成群結黨的惡勢力讓我覺得上班是種折磨。
午餐時間結束，我拎著一杯手搖飲料回到位置，才不到一小時的時間瞬間風雲變色。所有主管桌上都放著一份A4紙，包括老闆，裡頭是剛剛的對話紀錄，赤裸裸地，我愣在原地足足有兩分鐘，當下心想：「死了，這次被陰慘了。」另一波情緒是被背叛，背叛的陰影立刻吞噬掉所有自信，變成極度焦慮。
職場上挨的這一棍很痛，痛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。
過程就不贅述，故事的結局當然是黯然離開，這件事對我影響很深，導致在職場上產生對人的嚴重不信任感，甚至在下一份工作刻意封閉自己，築起一道高牆，不想跟任何新同事往來，只管做好所有交付工作。一直沒說出口，是因為不想複習可怕的感覺，甚至事隔幾個月跟朋友說明起離職經過，嘴巴都在抖。拖了好久，某一回拗不過同事央求，破例同意出遊聚餐，酒水一下肚我全面失守，才對自己的防衛心娓娓道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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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位職場老鳥才跟我說，其實他們老早就聽聞這段經歷，甚至前公司某些同事傳來的負面評價，只是面試過程，以及一起工作的這些日子絲毫沒有感受對方所提到的惡劣個性。今天聽我說完，除了是想讓我釋放壓力，更想以過來人的立場當面給些意見。
以道德層面來說，不該對外批評自己公司，甚至指名道姓的罵人、留下紀錄，這是工作上的基本操守，就算再氣、對方行為再過份都得找到適當出口，同事或是同產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避免，人跟人之間傳話就夠可怕了，更何況是有心人要弄你，防衛心應該是要放在這裡。小人難免，對不相干的人開砲，不是勇敢直言，這叫做頭腦簡單，講白一點是自己蠢，局勢變成敵暗我明，怎麼想都是不利。
將近十年過去，回頭談起這件事，我不認為是太單純才會沒意識到防人之心，怪自己誤把天真當成良善，才會挨這頓苦頭。聰明才智是天生，會讓人贏在起跑點，但缺乏智慧，會讓你在最後一刻全盤皆輸，失去全部。精神打擊遠比失去物質還來得有殺傷力，與其正義感失心瘋，倒不如磨練自己能早早看透，試著妥善應對。
職場不等於整個人生，不過這一站能獲得「賤人抗體」，彌足珍貴。就算抵抗不了，也能透徹對方玩什麼把戲，面對險惡狀況能夠全身而退，才是文章開頭，無論如何要你走一遭職場才能獲得的智慧，到哪都好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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