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家立業是選擇,不過是一種人生樣板,並非所有人都得照著走,「自梳女」是廣東順德一帶特有的女性文化,將頭髮梳成大辮,比照已婚婦女自行盤起,身穿白衣黑褲意味終生守貞,這一群最早打破婚姻制度的獨身女子,有著剛烈性格能自食其力,寧願忍受孤獨也不願將自己人生潦草交付,一個人來一個人走。
這一輩人曉得《桃姐》(A Simple Live,2011),我們這一代看的是《自梳》(Intimates,1997),葉德嫻詮釋的是自梳女中、後段人生,《自》片中有個主要角色叫「意歡」,由楊采妮跟歸亞蕾一少一老接力,力道放在自梳女的情感糾結,畢竟形式上掙脫社會意識,心靈還是沒辦法自由,自梳女又稱為「媽祖」、「姑婆」或「淨女」,不能自由戀愛、更不能有性行為,一抓到會被私刑毒打致死。
(source:《立場新聞》)
2016年底,藝術家唐景鋒(Kurt Tong)在香港展出名為「顏姐」(Threads of Sisterhood)的個展,一位伴他成長的自梳女—麥顏玉,所活過的痕跡。從《桃姐》、《自梳》到《一条》所拍攝的顏姐,三部影片開頭都是被自梳女養育成人的回饋。唐景鋒翻出所有家族合照,發現
照片裡的顏姐都是配角,多是被切到臉或背影入鏡,更多是像守護者在旁守候,姿態卑微。
在談所有人權議題之前,我最傾力支持女權平等,整個社會長期被父權思想控制,對待女性太不公平。同為單身者,台灣文化裡的「羅漢腳仔」終身未娶,不照著體制而行在街頭遊蕩,若是有嫖賭摸竊一類非法之事,則將被法律制裁。而自梳女必須約束自己,自立自強並對社會做出貢獻,一有偏離下場淒慘,相較起來悲情許多。
《桃姐》的英文譯名是「簡單地活著」,《自梳》巧妙地用「密友」(Intimates)來切入被壓抑的同性情愛,所幸我生長在性別意識抬頭的時代,可是許多肉眼看不見的地方,生錯性別註定是弱勢,女人的命不是命,更像工具。女性沒辦法擁有跟男性同等的社會地位、待遇,遭到暗處打壓,擁有男性身體的人更不允許女性化,性別標籤變成生存的原罪。
關於女權,可以討論跟必須努力的還有很多,但我最想從顏姐的故事切入「不婚」,再來是生命的存在意義跟價值。結婚是一條路,單身不婚不也是一條路,怎麼走都會到盡頭,由不得人。能夠自己做主的是過程,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,拼了命留下多少痕跡,無非就是在找生命價值,婚姻絕對不是主要的論定條件。
能夠自主的那一刻起,便努力掙脫性別、婚姻的意識型態,89歲的麥顏玉終其一生選擇奉獻,到頭來孑然一身,所有身家不過12樣物件,成就的卻不僅僅是自己人生,你說他是貧窮還是富有?影片尾段看到顏姐坐在床頭,臉有著說不出的安心感,證明能紮紮實實地活過一次,便是贏,即便一輩子被社會體制踩在腳底,還是能挽起頭髮做自己人生的主角。
(source:《一条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