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戰最傷人, 要知道有個人總是無條件為你

結束一份被折磨得很慘的工作,讓情緒緩個幾天,鼓起勇氣打給母親說:「我離職了。」電話中傳來她的感嘆跟無力,離職原因還沒交代清楚,便聽到一連串的誤解,認定是我平時散漫成性、辦事效率差、四處結怨。 

「不是這樣,妳不要亂講。」聽我這麼說,母親緊接補槍,說我應對態度就是這麼差,不知道檢討自己,公司一定是受不了才把我開除。 

「不想講了,以後也不會跟妳講了。」電話切斷,往後家人打來我一律拒接。 

類似對話已成日常,我在心灰意冷時尋求家人的體諒與支持,屢次遭到反手拍,試過跳脫事件本身的對與錯,就溝通方式作理性檢討,但長輩總認為,晚輩憑什麼指正他們?輩分壓不住,便以更猛烈的力道還擊。不分青紅皂白地惡言相向,雙方都想喝止對方,像兩台逆向疾馳的車,撞到支離破碎,用對等高度溝通沒有一次能順利收場。

端午節前夕,跟母親已經有大半年沒說話了,是父親寄來的粽子,當時拆也沒拆就扔進冷凍庫。失業在家,哪也不敢去,存款不到幾百塊,空蕩蕩的冰箱只剩那一大袋粽子,用舊報紙緊緊裹著。我數了數,一串二十個,兩串可以吃一個月,想省點伙食費,挨到稿費進戶頭,每天盡可能睡過中午,撐到傍晚再拆一顆來吃。 

母親向來嚴格,就連自己包的粽子也不放過,從粽葉平整度就能強烈感受。她說粽子得使勁地拉,裡頭的料跟米粒才會扎實,每一顆都是忍著扳機指的疼痛與不適,用棉繩緊緊勒緊,三十幾度的大熱天裡耗上十多個小時,備料、包粽、煮熟之後還要蔭涼,步驟相當繁瑣。

原來我不是一無所有,電鍋水氣霧茫茫的,好似母親炒菜的白煙,吃到 第二個星期突然難過得掉下眼淚,好想回家。可是我湊不出往返的車票錢,只能在租來的小公寓裡待著,渴望被安慰大過於被理解。那段忍著想家跟飢餓的時光裡,我的倔強無濟於事,也無可救藥。

叛逆,全是想證明自己,每做對一件事就想急著跟父母討稱讚,無奈傳統家庭堅持孩子誇不得,習慣壓低孩子的自信,順便數落幾句,才是正確的教育方式。原本報喜不報憂,到後來連喜也不報了,在外頭吞下的苦,說多像在示弱,示弱就證明自己的決定是錯的。得不到鼓勵也得不到安慰,卻換來更多的不信任,時間久了,改用沉默來表達抗議。

無論在職場或生活圈裡,我都還算是善於溝通的一方,但碰到父母親總會沒輒。幾個年紀稍長的朋友勸我放低姿態,歲數有了,誰都是吃軟不吃硬,主動求和沒什麼大不了,愛比恨輕鬆多了,不是嗎?

嫌隙的源頭總是誤解,聽不到想要的回答就用冷戰應對,消極過後問題還在,屋簷下無聲的僵局越久越難解,

懺悔是最好的鬆弛劑,他們想把自己在對話裡的角色拉回家長高度,既然成熟到懂得尊重,不如順著對方的意走。

成長過程裡,我希望父母至少能做到感同身受,可是無論多努力還原事發經過,他們終究不會是我,沒辦法理解加諸在我身上的壓力有多沉重。不想把問題帶給家人,一通電話不單純是報平安,既然想討拍,不如先把真實的情緒讓對方感受到,若一開始就讓母親明白我難受到想哭的心情,再緩緩吐露離職原因,先動之以情,再說之以理,想必會得到預期的心疼跟理解。 

夜裡,主動打電話給父親問起母親的事,才知道原本母親今年端午不想折騰自己,但想到我現在沒收入,一定不敢回家過節,母親的手再不舒服也想包幾個粽子給我,十個家裡留著吃,十個送人,剩下四十個全寄到台北。父親勸我脾氣別那麼倔,要知道她說話雖然不中聽,但總是無條件為著我。 

過一會兒,我默背出母親的手機號碼,按下通話鍵,想藉故說粽子很好吃,放下姿態認錯,都還沒開口,就聽到她著急的說:「打過去都不接,不知道你這陣子過得好不好。離職之後,最後一個月的薪水有沒有拿到?媽媽不需要人擔心,你好手好腳,工作再找就有,把自己顧好就好。」 

「嗯。」我哽住淚水,一聲好也擠不出來。 

本文收錄在《絕交不可惜,把良善留給對的人》一書。


絕交,代表重新開始的決心。
十年人際關係悔過書,有割捨、和解與彌補,
55篇重塑自我的處世準則,
從此擺脫損友磁鐵,建立不再糾結的關係守恆定律。
成人的世界裡,得要帶點刺勇敢前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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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PSYCHO doc. 精神科觀察日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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