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小小憤青變成一個不得不入世生活的社會人士,每天繞著幾個錢轉,無意間落下許多原本喜歡做的事、聽的音樂跟一無所有時的種種享受。關注獨立樂團的時間少了,因此好一陣子沒追Tizzy Bac的消息,休團宣言早隨著我的青春無止境休止,直到去年哲毓在官網發出消息,說他生病了,請我們耐心等候,Tizzy Bac有一天也許會回來。
沒想到哲毓說的也許,只是安撫。
前陣子,我回老家翻出舊硬碟,都長灰了,試著找一篇2010年的訪問原稿,發現離職當下沒備份到照片跟文字原檔,所幸一份校對用的PDF檔藏在另個資料夾。老實說訪談內容早已模糊,只記得那天下午拍攝結束要應付三個很難聊天的傢伙,標準的獨立音樂人,得死命地丟問題誘導開口。我問三人:「有沒有哪一場表演印象最為深刻。」前源沒說話,俄羅斯輪盤轉到惠婷,她用木然表情回答:「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,腦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,那就是:『唱吧!』。」
最後一題是「玩樂團這十年有哪一刻最讓你們感動?」,最後開口的是哲毓,他說:「不久前在『海邊的卡夫卡』表演,一如往常地做前置,突然有一個男生走近且紅著眼眶說:『我們一群朋友很常來看你們表演,今天可不可以唱一首歌給我昨天過世的朋友聽?他最喜歡你們那首《我又再度依戀上昨天》』
那個男生很高大,一講完這段話就淚流不止,原本相約來看表演的朋友意外離去,因為同樣喜歡我們的音樂,一群朋友最後選擇赴約,來聽我們唱歌,這一幕衝擊很大。」原本不多話的惠婷接著說:「哪怕只剩下一個人在聽歌,只要是為我們而來,手裡的麥克風跟樂器絕對不會放下,會一直唱下去。」
「永不相會的地平線,從沒實現的諾言,我著了甚麼魔,竟能不斷勇敢向前。快樂有雙翅膀 可總是飛得匆忙,經過我的時候,它搖搖頭笑著就走」——〈我又再度依戀上昨天〉(2006)。
而這首《我又再度戀上昨天》恰好是我最喜歡的一首Tizzy Bac,這篇訪問往前推半年,一名好友意外過世,當時聽完哲毓的故事,我不斷深吸氣掐緊手中的筆,試著強忍眼淚,到幾天後深夜打逐字稿才哭出聲來,以為自己夠堅強了,回憶起這段還是紅了眼眶。來不及看Tizzy Bac表演的男孩跟哲毓都停在昨天,變成回憶。生命無常,很多時候我感到無能為力,一陣憂傷過後,還是得哼著歌找到快樂,一生一次的冒險還是得繼續前行。
對於曾經深深喜愛著的一切,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,不要忘記有說有笑、一起站在台下看表演,每個單純快樂的昨天。給親愛的哲毓:「謝謝你跟你的故事,到最後一刻還可以灑脫,教我堅強。」
部分圖文內容刊載於台灣版《milk X》雜誌 2010年七月號「GOOD SOUNDS」單元。
One thought